最近有網軍為了吳郭魚與台灣鯛的「親屬關係」展開論戰,有人說兩者是「近親」,都是吳郭魚,也有人說台灣鯛跟吳郭魚沒有關係,是從非洲引進的鯛魚。台灣法院各種判例都有,但未曾判定吳郭魚與台灣鯛的身世,台灣鯛橫空出世後,吳郭魚身價被打趴,只能低迴身世,神傷骨肉。
吳郭魚與台灣鯛,簡直是魚類的「雙生仔」,兩者面貌比同卵雙胞胎還相似,最大的區別就是「身材」,台灣鯛比吳郭魚大一倍以上。
台灣鯛近幾年間,成為養殖魚類外銷的大品牌,切片冷凍外銷搖身成為「沙西米」等級的存在,成為餐桌上的佳餚,所以被當「上流魚」看待。
相對的,吳郭魚在台灣人的「社會地位」,還是被當是「平民魚類」,當今年輕人甚至對牠沒興趣,不太想動筷「夾來配」,老一輩食之還回味無窮。
吳郭魚可說是台灣養殖魚類的老祖宗,其故事足以寫成一部魚業千秋。很多人都略知吳郭魚是以兩位相關人的姓氏而得名,一個姓吳,一個姓郭。但對故事的具體內容多數不太清楚。
已故的「講古名嘴」吳樂天,博古通今,上知天文下知地理,連未曾謀面的寥添丁的傳奇他都一清二楚,但對吳郭魚的由來卻稱不上一知半解。他生前曾與筆者談及此事,滿嘴鬼扯。
他說是一位姓吳的工人,愛上了郭姓老闆的千金,兩人最後成親,從事這種魚類的養殖,所以才以兩人的姓氏而將這種魚命名為「吳郭魚」。筆者曾當場「糾正」他這一段的說詞是錯誤的,提醒他別透過廣播以訛傳訛,誤導台灣社會對吳郭魚的認知。但他若無其事的說「講古就是真真假假才好玩,聽聽就好不必太當真啦」。
吳樂天年輕時在嘉義各地農村賣「迴蟲藥」,為了鼓催小孩吃迴蟲藥,一定附送「氣球(台語俗稱雞圭)」,那個年代的氣球是用口吹氣的,台語叫「歕雞圭」,這是一句雙關語,意指所講的話不可信,吹牛兼臭彈,所以,他一生所講的古今事,很多都是他在「歕雞圭」。吳郭魚這事就是一例。
吳郭魚是以吳振輝及郭啟彰兩人的姓氏而命名,吳振輝比郭啟彰年長五歲,所以,吳排在前,郭列在後。
郭啟彰是高雄市旗津中洲地區人,生前曾任旗津中洲地區中和里里長,民國三十二年間,他被日軍徵調到新加坡(即俗稱的南洋),在南洋結識同樣被日軍徵調去服務的吳振輝。
吳振輝是屏東縣人,負笈東瀛,日本京都帝國大學冶礦系畢業,二次世界大戰結束日軍投降後返台曾任教於台灣大學。民國三十五年,兩人被送往當地的集中營,等待搭船返台前,偷偷潛入日本人養殖「帝士魚」的魚塭。
兩人潛入魚塭後才驚覺只帶桶子沒帶網子,當下腦筋急轉彎,脫下內衣,綁在一起成為網子,順手一撈,撈回三百多尾的帝士魚小魚苗,小心翼翼的帶回集中營保護,準備上船時偷偷夾帶回台養殖。
沒想到同船的人誤將桶水當成洗臉水倒掉大半,加上船隻搖搖晃晃,回到台灣時,桶內的魚苗只剩十三尾。郭啟彰回到旗津老家後,馬上在自家院子挖了一個數坪大的小池塘放水養起這十三尾的帝士魚。
這種帝士魚的繁殖能力與適應力超強,數個月後,小池塘裡的魚己經多達上千尾。郭啟彰認為這種魚肉質好繁殖力又強,於是投入帝士魚的養殖。
他除了自己租地開挖池塘養殖外,還築了個大夢,將魚苗投放到嘉南平原各地的大埤塘如澄清湖、烏山頭水庫等,約好收成分紅,沒想到這些埤塘及水庫的魚大量繁殖後,隨著灌溉溝渠的水流放流到各地的圳溝與池塘,沒出幾年,幾乎嘉南地區有水的水坑都可以看到成群的帝士魚,魚兒因到處都有而被當然「天然的」,最終他什麼紅也沒分到。
那個年代,台灣農村經濟困頓,民生物資缺乏,人們捉到什麼就吃什麼,這種魚好吃水又好捉,於是成為家家戶戶桌上的一道配飯食物。當時,大家並不知道它叫什麼魚,只聽說是從南洋引進的,因形狀像是台灣本土的「鯽仔魚」及「代仔魚」,於是就隨口給它取了個名字,叫「南洋鯽仔」、「南洋代仔」。
民國卅七年高雄縣長毛振寰,感念郭啟彰先生在高雄縣境內大貝湖(今之澄清湖)放養這種魚苗頗具績效,乃按兩人姓氏及年長敘姓,將這種魚命名為「吳郭魚」,並獲得省府農林廳正式公布。
民國四十一年八月十五日,當時的省主席吳國禎以吳郭兩人功在台灣的民生,特頒扁額兩面,一面刻著「功著民生」送給吳振輝,另一面上刻「利溥民生」送給郭啟彰。有了這兩塊扁額為證,吳振輝及郭啟彰成為吳郭魚的祖師爺。
吳振輝於1979年8月去世,享年84歲。郭啟彰於2000年2月辭世,享年89歲。郭啟彰後因興建過港隧道遷村而搬離旗津,先遷居鳳山後再遷居前鎮。筆者曾前往他家造訪,並且從他家的桌下找出那塊「利溥民生」的扁額,扁額完好,但積塵盈寸,很顯然他家人很久沒去注意扁額的存在。
晚近數年,台灣鯛成為養殖魚類的新寵兒,火紅到外銷。至於它的身世,網友像岳飛殺張飛,殺得滿天飛,有人說現在的台灣鯛,是直接從非洲引進的新魚種,只因在台灣擴大養殖闖出名號而以地名取名為台灣鯛。
但另一派則說台灣鯛是直接以吳郭魚不斷的品種改良後,為了要與它的老祖宗吳郭魚有所區隔而稱之為台灣鯛,實際上它並不是真正的「鯛魚」。各唱各調,台灣鯛真正的身世,留待專家去探論。
民國七十幾年間,當時的高雄市長王玉雲曾談過要在旗津中洲地區設吳郭魚的「紀念魚塭」及資訊館表彰養殖先驅郭啟彰,但後來因中洲地區遷村而不了了之,郭啟彰生前曾對此表示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