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進黨籍不分區立委王義川,能言善道,靠一張嘴立足政壇,他公開談過就讀高中三年都沒上過音樂課,這是五十年前很多學子、特別是台南三所「明星私校」學生的共同經歷。
民國五十至七十年代,台南縣出了三所「明星中學」,分別是新營的興國中學、柳營的鳳和中學及西港的港明中學。三所私校都是在民國五十一年同年創辦,那個年代學子多,一個農業縣區同年創辦三所明星級的私立中學,算是奇蹟。三所私校都以升學主義掛帥,吸盡嘉南高屏地區菁英學子「集於一堂」。
這三所學校最出名的就是「籐條教育」,當年所謂的「五育並重」,在這三校園根本沒存在。
這三所學校,初始只辦國中部,後來改制成國中、高中兼而有之的「完全中學」,國中部招收各地國小畢業的菁英,例如遠在高雄旗山、內門、屏東林邊的偏鄉,校方都專車接送學生,學生每天光是車程往返就得花上超過二小時,清晨出門,入夜抵家。
三所學校作育英才的終極目標,就是國中畢業的直攻北一女、建中、南一中、台南女中、雄中、雄女等第一志願的學校。高中部則瞄準台、清、交、成等一流的國立大學。
這三所私校早期的「籐條文化」出名到難以形容與想像。例如當年屏東枋寮、林邊地區,養草蝦及鰻魚賺大錢,養出不少的「暴發戶」,出門開雙B,期待兒女成龍成鳳,不惜重資把兒女送到這三所明星學校受良好的教育。
由於路途遙遠,他們都讓兒女住校,每個月再聯袂到學校懇親,懇親當日,數十輛雙B豪車駛抵校門,排場不輸現今的「名車車聚」。草根性十足的家長,口袋都鼓鼓的,停車後第一個動作就是打開後車箱搬出整把的籐條及自養的魚蝦。這場面夠震撼,是台灣教育史上的一段傳奇,在國內外其他校園可能看不到。
家長霸氣開賓士送籐條給老師們打學生,「老師啊,課業不佳或品性不佳的,該打就打,你負責教,我們負責供應籐條,課外參考書該買就買,不需徵得學生同意,費用我們出」。至於懇親的餐會及其他開支「全部我們來,不夠隨時再說」。這些家長望子成龍、望女成鳳、期待嚴師出高徒的心境由此可見。
當年這幾所學校的「籐條教育」,甚至搬到升旗台上「演出」。校方會在升旗典禮時隨機抽樣叫學生上台抽背國文或英文,背不出來就直接在台上籐條侍候,連校長的兒女都無法享有特權,曾經有位校長的女兒,嚐過這樣的窘境,校長站升旗台,女兒在台上挨屁股,這一幕成為校史的一段「千古趣談」。
當年這三所私校的學生,除非是每次考試都名列前茅的「天才」,否則幾乎沒有學生三年沒吃過「肉筍 (指籐條)」的。男生較耐打,打屁股激勵不了,就改打小腿,佈滿傷痕,校方為了遮蔽「酷刑」,開放學生穿長筒童軍襪,甚至國三時就讓學生全年不用換季都穿長褲。
女生則像現代新加坡的「鞭刑」,拉緊裙襬,抽打屁股,只差多了一層裙布。有些女生在裙下偷墊棉布,打起來聲音不一樣,老師當然知道,但基於「尊重女生」,睜一眼閉一眼。以此而論,女學生比男學生「吃香」。
少數「白目兼叛逆」的學生,受不了「籐條之痛」,惡向膽邊生書藏麻布袋作弄老師,冬季加課後天色已暗,兩三人一組,趁老師騎車回途中不注意,從老師背後用麻布袋由頭上往下套,老師掙脫麻布袋,學生已經鳥獸散。這一招叫做「蓋布袋」,這是作育英才的老師們一生最大的奇恥大辱。
老師抓不到「兇手」,一狀告到家長,家長得知「竟然有這款代志來發生」,急急如律令,星夜開著名車殺到學校把兒子們一個一個拉到操場「逼供」,然後以慰問金還給老師一個公道。臨走前還拜託老師「再不認真讀書,繼續吃籐條」。
鹽水還有一位數學名師,打學生打到轟動全鹽水。這位陳老師有名有姓,但是訪客如連名帶姓問學生及門口警衛,他們都不認識,但如果告知陳老師的綽號叫「阿槌也」,全部都認識。
老陳老師數年前辭世,他教學超嚴,學生不夠好,他就拿起「小棍子」侍候,有時還嗆學生,你是不是想「吃槌子 (指棍子)」,學生們因此給他取個綽號叫「阿槌也」。
這位「阿槌也」桃李滿天下,明明很會打學生,但很多家長就是指名要安排兒女讓他教,在鹽水街頭,家長們都不知他的真姓真名,但如果問「阿槌也」,大家都認識還知道他家住那條街上。打學生打到如此出名,他說第二沒有第一。
那個年代,學生挨打全歸責於學生,家長及學生全部概括承受,沒有家長出面投訴或提出控告。如果是現在,保證告到老師翻車沒頭路。
當年政府的教育政策是「德、智、體、群、美」五育並重,但這幾所私校升學主義掛帥,智育擺中間,其他四育閃一邊。美術、工藝、軍訓、童軍、音樂、體育等課,被當成「娛樂課程」,課表都有排,但三年下來都被「乾坤大挪移」,移交英文、數學、國文、理化等老師變相兼課。
當年依規定一週排六節課的英數理化國文等主要課都因此擴充上到十幾堂,國一工藝課第一節發放的「童軍椅」組合器材到畢業了還放在桌椅下原封不動,包裝袋都沒拆開,音樂課最多只教一節唱校歌,體育課甚至連帶學生到操場跑一圈都沒有,學生就這樣三年過去了,畢業了。
這三所明星中學只重「智育」大家都知道,教育主管機關也都耳聞,但只偶爾派督學到校抽查,但說來也真奇怪,督學抽查每次都消息走漏,校方接到密報就啟動警報,通知老師嚴陣以待,開始跟督學玩「躲貓貓」。
老師開始在黑板上「畫鬼符」,音樂課的就在黑板上寫下一首曲子的「豆菜芽 (音符)」,講台上的籐條換成指揮棒,美術課的也在黑板上畫了一幅圖案,凡此等等,老師都練就一套應變功夫,督學一來就在講台上對著黑板上的圖騰比手劃腳。
督學都知道老師來這套,都裝模作樣,但很少當場揭穿及究責。當然沒人去追究督學抽查消息為何每次都走漏?學校不可能是「千里眼、順風耳」,但就是消息特別靈通,這一環成為台灣教育史上的一大懸案。
督學在校園走廊繞一圈後,都還未離開校門,老師就解除警報,叫同學們「開始專心上課」。有些督學甚至進校後就直接被校方請進校長室當坐上賓,哈啦一陣就回去交差了事。官照做,薪水照領,真讓人贊嘆當年的督學為何那麼好幹?
時代巨輪不停運轉,一切都在改變,這三所明星私校如今「三缺二」,鳳和中學在2017年停辦,興國中學在2025年由中信銀行接手更名為中信國際高中,獨留港明中學續領風騷。七十年代後,「愛的教育」覺醒,「籐條文化」也消失。
立委王義川是港明中學傑出校友,從港明直取台大博士,他是母校創校十年後才出生,就讀港明中學時已是民國七十四年,他的成績應屬「學霸」等級,那時有沒恭逢籐條文化之盛、吃過籐條?不得而知。他沒上過的課是不是只有音樂課?
但他沒上課音樂課,應該是真的,不然他不會公開「抱怨」影響母校校譽。王義川在當今政壇,坐議立論,雄辯滔滔,可惜因沒上過音樂課,所以他論政「說的比唱的好聽」,無法像知名主播張雅琴二刀流能說能唱,邊播新聞邊唱歌。